长篇小说《倒霉男人》在线连载

蚂蚁演奏家

　　卢玲家离肖国华家并不远，只不过她住的是高尚社区。
　　跟卢玲分手后，肖国华没有打车，一个人沿着大街自己慢慢地走。
　　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付正杰，付正杰开口就问，“怎么样？感觉如何？”
　　“靠，你小子简直是乱点鸳鸯谱，你觉得我们俩是一路子人吗？”肖国华回答。
　　“怎么不是一路子人？你小子别错过了这个机会啊？我告诉你，卢玲可是富婆，你要是娶了她，你就发达了。”付正杰说。
　　肖国华道，“你拉倒吧，她跟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不能一锅搅马勺，下回你要再介绍，麻烦你介绍个靠谱儿点的。净耽误我功夫。”
　　“别小子，别一口咬定不行，你还不知道对方的态度呢？”付正杰嘻嘻地笑着。
　　肖国华感到头晕，就说，“拉倒吧，就是她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可不想娶仙女做老婆，住在云彩上哪天她飞了，我怕掉下来摔死。”
　　收了线，他慢慢地走着。这条大街风景不错，平时都是开车没注意欣赏，这样一路步行，原来是这样的惬意。
　　想想也是够后悔的，跟孔凡玲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怎么没有陪她在这条街上逛逛呢？
　　人生中有很多遗憾，有很多事情一旦失去，你发现再也找不回来了。
　　正当他走到他家住的城中村正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忽然啊有人喊，“站住，打死他。”
　　他看见远处有一个男青年飞快地向他这个方向跑，后面有两个人在追。前面的男的不小心摔倒了，后面的人追上来，拿着钢管向他很低地乱打一通。很快，那个摔倒的男青年就不动了，两个拿钢管的人见状撒腿就跑。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路上的人也没有上前阻拦的。
　　现在，只有那个男青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这要是在平时，肖国华早绕着走开了，可是，这回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走上去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他顿时大吃一惊，地上躺着的男青年虽然满脸是血，但是，他身上的挎包却印着肖国华公司的标识。他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小崔。
　　他赶紧把他抱起来，大声地叫着，但是，小崔完全没有反应。
　　他摸摸小崔的鼻孔，气若游丝。
　　他冲着周围的人喊，打120啊，可是，人们都是一副冷漠的脸，没人帮忙，最后，他只好把小崔重新放在地面上，拨打了120.
　　

蚂蚁演奏家

　　忙活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才把小崔安置好，他是脑震荡还有右臂骨折。
　　期间，他打了电话给官昌菊，没想到她只是哦了一声，没说别的。
　　他打电话給秦勇，秦勇安排了后勤派两个保安来医院照看小崔，并派人事部的人垫付了医药费。
　　期间肖琳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爸爸有事，你跟你小姨回你妈那里睡去吧。小心好像是跟孔凡淑商量了一下，说孔凡玲今天不回来，正好洗的衣服还没完全干，她俩就在肖国华这边住了。
　　肖国华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自从肖国华和孔凡玲离婚以后，肖琳还是第一次在他这边住，本来他应该跟肖琳好好谈谈的，谁知却遇到了这么个事情。
　　小崔的脸上还残留着写血迹，他叫秦勇派来的保安打来一盆热水，开始慢慢滴给他擦拭。
　　小崔是个去年才毕业的大学生，独自一个人来到深圳。可能是不大适应学校和社会之间的角色转换，所以，显得一直很不适应销售部的工作。
　　以前，肖国华还事项严格要求他一下的，但是，小崔可能是有些误会一直对他有些抵触情绪，特别是官昌菊来了以后，经常请他们几个吃吃喝喝，慢慢的，这几个年轻人跟肖国华都有意无意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小崔则是这里面跟官昌菊走得最近的一个。
　　小崔脸上的血痂很难擦，肖国华换了两盆水才让小崔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一个保安很感慨地说，“肖经理对属下真好。”
　　肖国华轻轻一笑，“没什么，就像我自己的弟弟一样。”
　　小崔一直没醒，肖国华就一直坐在小崔的床边看着。
　　直到凌晨四点钟，小崔才醒。
　　当他看到面前坐着的是肖国华的时候感到很惊讶，一是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肖国华问他是怎么回事，小崔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是遇到打劫的了。
　　肖国华也没在深问下去，只是心里有个疑问，打劫的一般图财不图命，那两个人怎么会那样打小崔呢？
　　

蚂蚁演奏家

　　小崔被打的事似乎在销售部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也许是小崔平时跟大家的关系处理得不好，去医院看他的人也不多。虽然公司给他垫付了医药费，也还没有停他的工资，但是凭他每月的那点底薪，他在医院的生活是很艰苦的。
　　肖国华在销售部给他搞了一次募捐，最后募集到的钱也不过区区两千多块，这对于小崔来说那也是杯水车薪。令他很奇怪的是，募捐过程中官昌菊只出了两百块，这事不仅叫肖国华感到吃惊，就连销售部其他的人也颇有些侧目。小崔平时跟官昌菊跑来跑去，为官昌菊马首是瞻，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官昌菊的态度的确叫人心寒。
　　肖国华去找秦勇，看看他是不是能想点办法。秦勇看着他皱着眉头直说不好办，说像小崔这样的情况不属于工伤，公司垫付医药费已经算是出于人道主义了，如果再想点别的办法他实在是感到无能为力。
　　肖国华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新的办法，他把自己刚刚开发的一个小客户让给了小崔，这个小客户每月的订货量虽然不高，但是也能保证小崔每月多一点提成，这样能使小崔减轻点压力。
　　GA局几次找小崔核实情况，他都说是打劫，这样，案子一时也没有进展。
　　跟卢玲见过面以后，她没有在跟自己联系，想必是她也觉得跟肖国华这样的老男人在一起也不合适吧？倒是付正杰还经常地张罗着给肖国华介绍对象，肖国华一概推脱，说自己太忙，没时间见面。
　　陈老板那边回点款发点货，一来二去的欠公司的货款已经有两百三十多万了，咪咪虽然还是老催肖国华多发点货，但是肖国华都以公司现在控制欠款额度很严给搪塞过去了。
　　官昌菊现在却是异常的活跃，销售部大事小事他都要插上一腿，经常地在例会上说这说那，有一天，在有秦勇和几个副总参加的总结最近一段时间销售下滑的会议上，她又大放厥词，说是目前公司的销售策略是好的，但是在执行上出现了中大偏差，言下之意是肖国华工作有失误，能力有问题。肖国华当时就很想跟她吵起来，但是，他看见秦勇使了个眼色他强压火气没有发作。
　　偶尔他会去医院看看小崔，带一点吃的，但每次看到小崔总觉得他有话说，但又是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也没太在意，觉得可能是小崔感觉到前一阶段那样对待自己不好意思吧！
　　
　　只是公司最近的气氛有点压抑，销售下降各个部门的火气都很大，以前见到各个部门的头儿都说，“肖经理，你又拿下一个客户，今晚请客啊。”现在见面则说，“老肖啊，怎么搞的，这个月的销售又下降了一大截，在这么下去，年底大家的年终奖可是没希望了。”然后，就带着像跟遗体告别一样眼神看着他。
　　有时候在公司中层会议上挨了批，或者是看着官昌菊肆无忌惮地在销售部里面搞搞正，他都很愤怒，总想拍案大骂。但是，那样有什么好处？那样的结果只能是自己卷铺盖走人。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坚持到今年年底，年终双薪加上奖金，大概有三万多，不算小数目了。另外，每年十一月份重新与客户签订供货合同以及评价客户的信用，这些事都由自己来制订，可以趁机收点红包，现在把阵地放弃就太可惜了。
　　这天肖国华下班以后，拎着点水果去医院看小崔，却发现官昌菊也在那里，而且两个人似乎在吵架。见肖国华进来，官昌菊脸色铁青，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气呼呼地走了。
　　肖国华问小崔，“怎么回事？”
　　小崔，“说没什么，她神经。”
　　肖国华也不好再问什么，就把水果放在放在床头，跟小崔聊了一会儿家常。
　　小崔忽然跟他说，“肖哥，人心难测，有时候跟别人打交道，要加十二万分的小心。”肖国华注意到，他叫自己肖哥，而不是以前的肖经理。
　　这让肖国华很是诧异，他问，“小崔，你什么意思？”
　　小崔鼓足勇气说，“肖哥，我很对不起你。”
　　肖国华道，“什么话？有什么对不起的？要说对不起应该是我，以前批评你也太很，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
　　小崔摇摇头，“肖哥，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很对不起你。”
　　肖国华以为他说的是他跟官昌菊一起跟自己做对的事，谁知道，他接着说出来的话叫他差点魂飞魄散。
　　小崔道，“也许你不大清楚，他们给你下了一个套儿，想把你送监狱去。”
　　“啊？”肖国华惊得几乎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
　　小崔接着道，“跟你说个事你也许不知道，你的那个客户咪咪是官昌菊的亲妹妹。”
　　
　　“这不大可能吧？”肖国华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事情，咪咪要是官昌菊的妹妹，她可以直接跟官昌菊打交道，用不着绕自己这么大个圈子啊？
　　“有一天在你家门口小饭店，咪咪给了你一些钱吧？”小崔问。
　　肖国华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她给你钱，我拍了照片。”小崔回答。
　　肖国华问，“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对了，以前他们还给了你些钱是吧？”小崔问。
　　肖国华点点头。
　　“本来他们是想就这样举报你的，可是，觉得这些证据不是很充分，再加上他们还希望你多发点货给他们，所以就一直没动你。”小崔接着说。
　　肖国华问，“现在他们想动我了？”
　　“应该是快了，至于什么时候动我也不大清楚。”小崔回答。“肖哥，这事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肖国华脑子里迅速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跟陈老板和咪咪交往的一些细节，头一个两万块当时如果有照片或者录像的话其实是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第二次一万块是咪咪塞到自己包里的也没问题，就是有人问到，自己可以说不知道；第三次这是无论如何也赖不掉的，如果咪咪的包里再有录音设备自己那更是说不清了。
　　这是属于商业贿赂的问题，即使是自己侥幸逃脱法律的制裁，公司也得把自己开除，而一开除，损失就大了。
　　现在怎么办?的赶紧想个对策出来。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咪咪是官昌菊的亲妹妹，可是，她不姓官啊？”
　　小崔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她俩肯定是亲姐妹。”
　　“你怎么这么肯定？”肖国华还是有些不放心。
　　小崔有点脸红，“肖哥，不好意思，我跟官昌菊上了几次床，听她打电话才知道的。”
　　“对了，有一次你借他们的车被撞了，是吧？我告诉你，撞你车的人也是他们找的，目的就是让你中招儿。”
　　原来如此，这官昌菊和咪咪为了搞掉自己居然下了这么大功夫。
　　

蚂蚁演奏家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世道险恶，要不是小崔的提醒自己去监狱里呆个几年那是一定的了。
　　现在自己知道了对方的阴谋，怎么应对呢？直接去找对方理论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会把小崔给出卖了。就这么等着也不行，对方说不上还要出什么招数呢。
　　自己现在面对着的是四十多年来最大的危机，对方给自己下了个套儿，现在就差收紧了，能不能在对方收紧之前将头缩回来呢？
　　但是，他心中还有疑惑，问，“小崔，我有个事想问你一下，这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答。”
　　小崔笑了，“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受伤的问题吧？”
　　肖国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小崔说，“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些，也不会隐瞒你。打我的是谁我知道，因为那天我是刚从官昌菊家里出来，那两个人就一直在跟踪我。刚才我跟官昌菊说了，她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她怎么回答？”肖国华问。
　　小崔摇摇头，“她说与她无关，与她的那个姘夫也无关。”
　　“你以后怎么办？”肖国华问。
　　小崔道，“出了院我就得想办法找工作了，惹不起他们，我还躲不起吗？”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肖国华，避开对手的锋芒也不失一种策略。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自己这个位子，自己要是主动离开的话，对方达到了目的，还会对自己步步进逼，痛下杀手吗？
　　可是，对方既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他们肯就此收手吗？
　　想来想去，他打了个电话给给咪咪，说自己相约她谈谈。
　　这事太复杂，这屁大点公司政治斗争都一窝窝的。而且玩的都是你死我活，至于吗？
　　自己在这个公司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这样就影响了许多人的利益，现在看来是该给人家腾个地儿了。虽然孔凡玲对自己这个位置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但是，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香饽饽呢。
　　

蚂蚁演奏家

　　“你好像是从哈尔滨回来的？”咪咪见到肖国华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肖国华心里很不爽，问，“你什么意思？”
　　咪咪柔媚地笑着，“一脸严肃，寒气逼人。”
　　“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肖国华问。
　　咪咪看着她，问，“怎么？最近心里很不爽？”
　　肖国华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女人真的是很不熟悉，尽管他那天晚上他看到过这个女人的LUO体，但是，他从来没有看清楚她的心。
　　他很想当时就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可是，这样的质问根本没有用，可能起到的作用更坏。
　　他喝了口茶，道，“也许，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为什么？压力很大？”
　　肖国华点点头，道，“内外交困啊。记得我办公室那个副经理吗？”
　　咪咪不动声色地回答，“记得。怎么？”
　　“那是一个很有进取心的女孩，跟她在一起共事很难，我打算找个机会辞职了。”肖国华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么说，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咪咪问。
　　肖国华慵懒地说道，“作为公事肯定是这样了，但是，作为朋友我们还要继续啊。”
　　“你是说我们炒房的约定？”咪咪问。
　　肖国华笑了，“炒房？我怎么不记得这种事？”
　　“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合伙炒房，我不会反悔的。”咪咪一字一句地说。
　　肖国华笑了，“咪咪小姐，你大概是记错了，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咪咪满脸的疑惑，似乎是不明白肖国华为什么这样说。
　　肖国华拿出手机，把上次咪咪发的信息给她读了一遍，然后说，“咪咪小姐，以后最好别发这样的信息，要是我害怕了，把这个信息交到我们都不希望见到的人的手里，你会很麻烦。”
　　咪咪一脸错愕。
　　“肖经理，是不是我在什么地方做错了？”咪咪问。
　　肖国华摇摇头，“没有谁错不错，我只是希望在我离开之前或者之后别有什么意外。”
　　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次消毒，效果怎样肖国华不敢预测，但是，即使是咪咪包里有录音设备，她今天也是白费心机。
　　不过，那天晚上大概是两点多，咪咪给肖国华打电话，他迷迷糊糊地问，“哪位？”
　　咪咪说“是我。”
　　肖国华腾地坐起来，问她有什么事，她不说话。肖国华听见话筒里她沉重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道，“算了，不说了。”然后挂了机。
　　

蚂蚁演奏家

　　放下电话，肖国华却再也睡不着了，想想自己40年来的人生，苦苦折腾了半天，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抓住，连老本都丢光了，老婆离婚了，孩子说是自己的又不跟自己一起住，现在眼看着这个工作又没了。哎，以后这个房子怎么办啊？
　　他忽然觉得自己嘴巴里面很苦，下床想找点水，谁知矿泉水机里一滴水也没有，煮开水又要一段时间，唉，忍着点吧，这要是以前没离婚的时候，至少凉水杯里会有水的，怎么能一滴水也没有呢？
　　孔凡玲现在在干什么呢？这个点儿应该跟马克鑫战斗完了吧？肖琳说马克鑫经常在那里过夜，这个女人在女儿面前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呢？
　　他走到窗口，向孔凡玲租住的房子的方向望去，胸里充满渴望，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这里并看不到那栋房子，只是他自己希望，孔凡玲能从某条小路向这边走来。
　　明天去找秦勇辞职他会怎么说？他在心里设计了无数种应对方案，但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得离开，不然的话，对手把那些证据拿到公司，即使是不能怎样，也对自己的名声有很大的损害。
　　想想官昌菊那个大屁股女人，出了会在男人面前放骚还能干什么？自己拼死拼活血战沙场为公司拿下这么多定单，到头来却还不如这个骚女人，也真是自己的悲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肖国华很是纠结了一番。
　　水终于烧开了，肖国华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反正也要亮天了，就这么坐到天明吧。
　　哪知道，不到七点钟，他的电话撕心裂肺响起来，他接起来，秦勇在里面短促地说了一句，“赶紧到公司来。”
　　进了秦勇的办公室，他立刻就明白了，因为老板和几个副总也在。
　　桌上正摊着那天在小饭店他收钱的照片。
　　老板指着那张照片问，“这个你怎么解释？”
　　肖国华回答，“没法解释。”
　　老板问，“陈老板说你还收了他三万块钱？”
　　“绝对没有。”肖国华早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个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你看看这个”，秦勇打开电脑，画面上正是那天在日升卡拉OK的包房里，虽然有肖国华推辞的画面，但是也有咪咪往他包里塞钱的特写。
　　“这个你怎么解释？”老板似乎有些生气。
　　肖国华顿时心里有了底，这正是他心里设想过的方案之一。他回答，“这是陷害，那天他是想给我钱来着，但是，我拒绝了。这个录像肯定是经过剪辑的，老板，你们可以找人鉴定一下。”
　　“那你把最近跟陈老板做单的情况详细地汇报一下吧。”老板似乎很冷静地说。
　　看样子，他们这些证据并没有让老板完全相信。自己跟陈老板之间的单手续上都是严格按照公司流程的来进行的，这个老板自然挑不出什么毛病，现在，自己唯一解释不清的就是小饭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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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肖国华就把怎么去催陈老板的款，他又是怎么答复的，然后还有陈老板怎么订了一单货，恰巧公司没有存货，自己怎么又去做陈老板的工作，叫他改订跟联茂一样的货，后来他们又主动回款，订了新货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老板想了一会儿，问秦勇，“是这么回事吗？”
　　秦勇道，“我刚才查了所有的订单和付货过程，以及我们跟陈老板的原始合同以及后来更改的合同，一切都是按公司制度走的，没什么大问题。”
　　老板沉默了一会儿道，“刚才肖经理的解释大家也听了，这件事他肯定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这件事的不对，并不完全在他，这根本就在那个陈老板，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看样子他是把圈套下给了肖经理，实际上是给我们公司下了个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人的人品有问题。所以，刚才有人提出要把肖经理移交司法机关，这是什么馊主意？移交司法机关？不是找着人家来查我们吗？”
　　秦勇在旁边点头，“是啊，我们做生意哪能经得住查啊？”
　　老板接着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明着是搞肖经理，暗着是搞别的吧。”
　　有人说，“那肖国华收客户的钱不是假的吧？”
　　老板喝了口水，继续道，“这事肖经理没否认，证明他收了。按照公司的相关规定，应该立即开除。但是，这个事情我看是事出有因。肖经理，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啊？”
　　肖国华心情很是沉重，他低着头，“老板，秦总，各位老总，我没什么解释的，公司怎么处理我都认可。”
　　他很想当时就把小崔对他说的话对大家和盘摊出，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就把小崔给卖了，上次那些人打他可能只是警告，如果现在就把他暴露了，这孩子在深圳就危险了。所以，他要着牙没提这事。
　　老板道，“这事大家看看怎么处理？”
　　有人说，“按公司规定来呗。”
　　老板问秦勇，“秦总，你看呢？”
　　秦勇想了一会儿说，“老板，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处理起来要慎重。”然后，他看着肖国华，狠狠地说，“这个老肖，也太没原则，就这么轻易地找了人家的道儿。这事啊，我也赞成严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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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个严肃处理法？”老板问。
　　秦勇看了一眼肖国华，“立即开除，以儆效尤。”
　　肖国华立即明白这是秦勇以退为进在保护自己，他心里不禁暗自充满感激。
　　老板看了看几位副总，大家都默不作声。
　　老板问肖国华，“老肖，你觉得秦总的意见怎么样啊？”
　　肖国华道，“老板，各位老总，我给公司造成了困扰，这个责任我一定要负的，所以，公司对我的任何处罚我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那好，我马上叫人事部拟一份通告。”秦勇道。
　　老板嗯了一声，“荒唐，开了这个先例，是不是以后我要经常的开除人？是不是那个客户对我的销售部经理下个套儿，然后我就的换人？”
　　秦勇问，“老板，你什么意思？”
　　老板道，“这么刻意地向搞掉我的销售部经理，这事应该跟这个陈老板关系不大，他只是个商人，他只是想多赚点钱而已。可恶的是，想拿这个陈老板做棋子的的人，而且我断定，这个人就在你们中间。我就不明白，大家齐心协力把公司做大做强不好吗？一定要窝里斗？今天你们搞掉了一个肖国华，明天扶持上来的人能不能顶用？能不能像肖国华一样为公司服务这么多年？”
　　老板目光所及，大家似乎都很不自然。
　　老板又接着说，“我们现在想想，发了这么个东西给公司，想干什么？目的何在？从这是录像的时间上来看，这件事做得很久了，可谓是计划严密，处心积虑啊。”
　　秦勇在一旁道，“老板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开窍了。”
　　老板看看大家，“我决定，一，立即停止对陈老板的供货，取消他的一切信用额度，派专人去清欠，能收回现金的收现金，能收回货物的收回货物，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讨债公司等非常规手段；二，老肖的错误是事实存在的，公司也绝对不能坐视不理，鉴于他这么多年工作任劳任怨，公司也不能斩尽杀绝，老肖做辞职处理，现在所形成的一切提成和奖金取消。三，销售部经理一职暂时空缺，由秦总亲自兼任。大家看看有什么意见吗？”
　　大家自然没什么意见，老板说散会。
　　临出门，肖国华对老板说，“对不起。”
　　老板拍拍他的肩，说，“别说了，你不好彩，以后好自为之吧。”
　　这件事看似老板处理得很低调，但肖国华明白，他是给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对方处心积虑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还是去了一个发财的机会。自己这边失去了工作，老板却剩下了每月的提成和年终奖金。老板到底是老板，算计精着呢。
　　
　　“怎么样，以后怎么个打算？”老板走后，秦勇问肖国华。
　　肖国华苦笑着，“能怎么样？找工作呗。”
　　秦勇坐下来，“这个结果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了。你说，那个陈老板是不是很笨啊？把这样的证据丢在老板面前，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弄得自己被催债，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啊？”
　　肖国华接过秦勇递过来的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道，“这件事啊，他们操之过急了。”
　　秦勇嘿嘿地笑了一下，又道，“其实，没有这件事你也会被干掉的。”
　　“此话怎讲？”肖国华问。
　　“你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你搞定了联茂那个单，你的命运也就决定了。他把你的业绩分了30%给官昌菊，表面上是搞平衡，少付提成，实际上那是削弱你在这件事上的功劳；还有，他叫别人去跟进丁总暨相关人员，事实上就是为了为你的离开不影响跟联茂的关系作了铺垫。”
　　肖国华叹了口气，说，“我早就有了预感。”
　　秦勇扭头看看他，“唉，兄弟，好自为之吧。不过，老板叮嘱过我，在你找到新工作之前，五险一金公司还是负责的。”
　　“他到很会做人，让我做辞职处理，给我一点经济补偿，然后再给我交几个月的保险，然后扣了我的提成和奖金，帐算的精，还要我感恩戴德，厉害。”肖国华苦笑着。
　　秦勇道，“老板这是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这是不仅叫你说不出什么来，叫别人也都觉得老板做事有人情味。”
　　悬在肖国华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下来了，虽然没让他当时人头落地，可是也让他遍体鳞伤。
　　他觉得这样挺好，至少他还有点面子。对于一个犯了错误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安安静静地离开公司更让人满意的呢？
　　临走时，他对秦勇说，“以后你多要照顾一下小崔。”
　　秦勇问，“为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握了握秦勇的手。秦勇说，“你放心吧。”
　　肖国华相信秦勇明白了他的意思。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讲了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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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国华的辞职对于整个公司来说并没有什么，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于这么个大公司来说顶多像一台精密复杂的机器换了个零件那么简单，但是，对于肖国华来说却是影响巨大的，他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尽管老板给了他三个月工资作为补偿金，但是，那只是他的基本工资而已。肖国华的工资构成主要是靠提成的，基本工资很低，每月还不到七千这样他辞职后拿到的补偿也就两万多一点。
　　现在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也就是说，他三个月之内要是找不到工作，房子就要断供。
　　失业的当晚，他没有吃饭，把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想了一夜，想自己未来的生活。
　　原来陈老板给的钱还有一点，他数了数还有四千块不到，公司给的补偿金差不多正够三个月的房租和水电，那是绝对不能动的，一但是动用那可是不得了的。
　　接下来怎么办？做生意是没有本钱的，只能想办法找工作。以前倒是有两家公司的老板说过，要是他辞职可以到那里工作，可是，那都是酒桌上的话，现在能不能算数呢？现在太晚了，明天打个电话试试吧。
　　跟肖国林通了个电话，问了问家里的情况，知道一切正常他的心还好受一点，他很怕父母生病，一旦是再生病，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很想跟肖国林说自己已经失业了，但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只是告诉肖国林，这两个月手头比较紧，就先不给父母寄生活费了。肖国林倒是很开通，说，“你前一阶段已经寄了不少钱了，现在又离婚了，要是实在太紧就算了。”
　　肖国林这样说话叫肖国华很是难受，因为上次在医院照顾父亲手术时，父亲偶然地说，家里现在生活很紧，要两三天才能吃到一次肉。现在自己又不寄生活费了，他们的生活会更难。
　　快天亮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空气忽然变得潮湿，而他却感到心情无比的压抑。
　　他起身走到客厅里，把所有的钱翻出来，他数了数，一共是三千七百八十二块钱。他拿出一千五放到一边，这是油钱，这是无论如何不能动的，没有了车子他就像断了腿。不过他也想好了，再找工作期间，能不开车尽量不开车，尽量坐公交。
　　还剩下两千二百八十二块钱，这是他所有的生活费了，明天充三百块钱的电话费，还剩两千块不到，这些钱要坚持三个月，看来是有些难度的。
　　算计了一会儿，他一抬头，发现天亮了。好了，也不用睡了。
　　今天是失业的第一天，应该不用去人才市场，等到九点多，先打电话给那两个老板，看看能不能马上找到工作，要是能找到，还去人才市场干什么？
　　他走到厨房，看看里面只有不多的米，再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看来要去采购一番，把粮草预备足才是。
　　肖国华原来跟邹思红一起住公司宿舍的时候，那是工资也不高，每月发了工资，他就交四百块给邹思红做伙食费。邹思红过日子很精细，总是先买一袋米放在那里，然后买一箱米粉，再买一箱面条以及油盐调料若干。她经常说，如果没有钱了，有这些也能顶一阵子。而孔凡玲跟他则不同，她会把日子过得很精致，家里从来不预备更多的米面，她说那些东西储存时间长了不好，吃什么都要是新鲜的。
　　想到这里，他心忽然一动，孔凡玲现在该起床了吧？她在干什么？正在厨房准备早餐？肖琳在干嘛？马克鑫在他们那里过夜了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饿了。看看窗外雨已经停了，于是，他找了把伞，准备去小区对面的城中村采购一番。
　　雨后的小区道路湿漉漉的，人走在上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有保安向他敬礼，笑着问，“你好，今天不上班？”对方是无意，但是肖国华却听者有意，心里不禁一揪。
　　是啊，自己现在失业了。
　　走到小区门口，熟识的小店老板跟他打招呼，他很想去买烟，想想算了，就此戒掉吧？可是，不想还好，一想烟瘾忽然上来了，不由自主地买了两包最便宜的烟。
　　


　　当他在城中村菜市场门口小摊子上吃了一个肠粉付了钱正打算离去的时候，对面墙上的几个小广告吸引了他，其中两个是求合租的广告，他按着电话打过去，对方都说是城中村的房子，他问可不可以看房，对方说可以。
　　他去看了其中的一个，房间很小还要八百块而且共用的厅也很小。他灵机一动，自己家里的房子是不是也可以合租？自己住主人房，另外两个房间出租，一个房间估计租一千二没问题。这样，每个月就有三千块收入，自己供房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想到这里，他高兴起来，跑到市场买了点东西赶紧跑回了家。
　　他家的电脑是放在肖琳的房间的，他上网发了个帖子，说要租房，并留了电话。
　　忙活完了，看看表已经将近十点，他开始给那两个老板打电话，第一个支支吾吾地说自己现在已经招到人了，而第二个一听肖国华的意思干脆把电话给挂了，脸变得比六月的天其还快。
　　肖国华很沮丧，觉得这两个人挺不仗义的，自己做这么多年销售，去你们那样的小公司做事还不是轻松吗？
　　然而，他在打几个电话才发现问题严重了，没有人肯请自己，借口当然多了，什么你在大公司工作来小公司是屈就啦，什么公司目前人满啦，什么公司工资太低啦等等。以前自己在公司虽然工作的很辛苦，心里还多有抱怨，老说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但是没想到真的到了失业的时候，这养爷处居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中午没有吃饭，心里很难受，上网发了几份简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回应。
　　不过，他还是自己安慰自己人生有如天气，变化无常，必有晴雨天。现在，自己只是不好彩遇到了雨天而已。
　　付正杰打来电话，安慰了他半天，叫他不要着急，工作一定会有的，并问他这几天跟卢玲联系没有？
　　他苦笑着，自己连工作都没有还能跟卢玲这样的女人接触？于是说没有。付正杰说，卢玲跟他老婆说对肖国华印象还可以，想深入接触一下。肖国华有些无奈地说，以后再说吧。
　　肖国华经常自诩是工作的动物，并非说他是工作狂，而是舍却肖经理这张面具，他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前几天他还不担心自己辞职后的问题，现在真的失去了工作，迎接他的，竟是一个冰冷的世界！
　　
　　傍晚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要租房，是个很好听的女声。她仔细地问了一下房子的情况，装修啊，地点啊，朝向啊，价格啊，特别是问了一下是不是有网线。肖国华说这里是新装修的房子，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绝对是很舒适。女的说等下下班就过去看房。
　　肖国华被这个电话从郁闷中解救出来，他开始收拾房间，争取弄得干净一点，叫房客观感好一些。
　　快到七点钟的时候，门铃响了，肖国华过去开门。
　　一开门，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肖国华楞是因为面前的女孩子是一个绝对的美女，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长长的大波浪头发瀑布般垂在双肩，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职业装，曲线玲珑有致。身背一个大大的电脑报。
　　女孩子楞是因为什么他不得而知，但是，他绝对感觉到那女孩子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迅速在她身上逡巡了一遍。
　　“就是你要租房子？”美女进了门打量着整个房子。
　　“嗯”，肖国华简单地答复着。
　　他领着美女看了看准备出租的两个房间，美女看了看，表示还满意。不过，她特别地对肖琳住过的房间感兴趣，特别还对天花仔细地看了一番。
　　肖国华有些奇怪，问她，“你看那些地方干什么？”
　　美女眼睛却又盯着墙角，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有些心地阴暗的老男人在租房子的时候会在美女的房间里装摄像头什么的吗？”
　　“你看我像坏人吗？”肖国华问。
　　“那难说，越是貌似忠厚的人心底越难捉摸。”美女的嘴毫不饶人。
　　肖国华轻轻地笑了，“你要是觉得我像坏人你可以不租这房子嘛。”
　　美女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觉得你这房子和小区环境还可以，你以为我会冒着风险与狼共舞吗？”
　　肖国华有些哭笑不得，问，“这么说你是准备租了？”
　　美女从身上背着的电脑包里掏出一叠钱拍到茶几上，对肖国华说，“这房子我租了，签合同。”
　　肖国华有点楞，问，“签什么合同？”
　　美女双眉倒竖，“你租房子不签合同？”
　　

蚂蚁演奏家

　　肖国华不好意思地笑着，“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出租房子，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确，以前家里这些事都是孔凡玲办的，也许是签的，肖国华也不敢确定。
　　美女道，“上网下载一个合同下来。”
　　签合同的时候，美女特地要了他的身份证复印件。肖国华问为什么？美女看了他一眼，“我要把它寄给我爸妈，要是我在你这里出事了，他们好去派出所告你。”
　　“你就认定了我是坏人了是不是？”肖国华觉得美女很有意思。
　　美女递给他自己的身份证，米荷，一个很清爽的名字。“是不是坏人要看你的表现”，她说。
　　“把房子租给你这样的女孩子真麻烦。”肖国华摇着头。
　　米荷立刻反驳，“租给我不比租给那些臭男人强？臭袜子满屋乱扔。”肖国华一想也对，自己不也是满屋乱扔臭袜子和衣服吗？
　　双方在合同上签好字，米荷突然问，“肖老板，你有车子嘛？”
　　冷不丁的被人叫肖老板他还真有点不大适应，他点点头。米荷接着道，“我租你的车去把我的行李搬来怎么样，不多。”
　　肖国华笑了，“什么租不租的？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
　　“邻居，嗯，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准确的嘛。”米荷的笑容忽然灿烂起来了。
　　米荷住的并不远，就在卢玲家的那个小区。
　　搬东西的时候，房间里一直有个男人阴沉沉地看着肖国华。肖国华不知道米荷跟他什么关系，只好听从她的指挥往外搬东西。
　　说是东西不多，可还是装了两车，跑了两次。
　　最后一次肖国华往外开的时候，恰巧在门口遇到了卢玲。他停下车跟她打招呼。
　　卢玲穿得很休闲，往副驾驶位看了看，问肖国华，“这位美女是谁啊？”
　　肖国华回答，“哦，是邻居。”
　　卢玲也就没再问什么，大家闲聊了两句，卢玲说自己还要赶个场子，就先走了。
　　肖国华其实很想跟她说自己失业了，以后就不要来往了，可是当着米荷的面，他不好说出来。
　　往楼上搬东西的时候，米荷忽然问，“肖老板？刚才遇到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肖国华气喘吁吁地说，“哦，是个熟人。”
　　“熟人？我怎么觉得她对我有敌意啊？”米荷道。
　　肖国华觉得她的话很没根据，就说。“扯淡，她会对你有什么敌意？”
　　米荷一撇嘴，“这个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