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本州岛东北部海域3月11日午后发生特大地震,并引发强烈海啸。灾难发生两天后,日本气象厅13日将地震的震级由里氏8.8级上调到里氏9级。截至本报今晨发稿,日本警方已确认遇难人数超过1351人,另有上万人依然下落不明。宫城县警察总部长沉痛地说:“死亡人数可能会上万。”
遭遇重创的日本东北部地区满目疮痍,福岛第一核电站震后出现放射物泄漏和爆炸,已有22人确认受到核辐射,数十万人撤离。
本报特派记者杨毅和朱丹阳,昨日凌晨已辗转抵达东京。东京离此次强震震中较远,但震后难见昔日的繁忙景象。
■东京迪士尼乐园首次关闭
欢乐的童话世界伤痕累累
此前有报道说,舞滨的迪士尼乐园,停车场被海啸淹没。舞滨位于东京市的东部,属于千叶县浦安市。1982年,美国迪士尼公司与日方合作,在此兴建东京迪士尼乐园。1983年落成时,这座耗资1500亿日元、占地近80公顷的迪士尼乐园一度成为全球性话题。1994年至2000年,它吸引的游客甚至比美国本土迪士尼乐园的还要多。
2008至2009财年,乐园共接待2720万人次的游客,总收入超过263亿元人民币,纯利润约为13亿元人民币。
据说,每逢周日,来这里的游客数量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乐园不得不执行分批接待游客的政策。
这场大地震给这座童话的世界带来了什么影响?
从东京西南的丰州出发,我们倒了两次列车,赶到舞滨。舞滨车站离迪士尼乐园很近,我们还没下车,已能看到乐园里那些充满童话味道的建筑。
走出舞滨车站,粗粗打量,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唯一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冷清:园区外路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匆匆而过的行人,过往车辆似乎也不再理会迪士尼的魅力,呼啸而过。
“这里怎么了?”我拦住了一个路人。
“乐园关闭了。”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但我注意到她走过的地方是一片刚刚干的污泥地,周围还有好几片。污泥地?这在以干净整洁著称的日本非常罕见。再看看四周,砖砌的人行道出现明显的裂痕,隆起;轻轨的几个地基发生倾斜……
这是3·11特大地震给这个童话世界留下的伤疤。
重新开门时间难估计
我们走向公园的一个侧门,这里早早地被各种警示标志包围,保安也在四处巡视,劝说靠近的人离开。我们向保安说明来意,希望能进入园区看看里面的情况。他听不懂中文和英语,我听不懂日语,最后他找来了园区广报部官员杉山贤祐。
杉山说,目前迪士尼乐园关闭,正在检查受损情况。
日本媒体曾报道,这里估计要到3月20日才能重新开放。杉山纠正,20日顶多只能对外发表一个声明,介绍乐园情况,无法宣布园区恢复营业的时间。
据了解,东京迪士尼乐园和迪士尼海洋乐园关闭期间,人们已购买的指定入场券可以在今后进行调换,通过旅行社购买的入场券,乐园则会安排在1个月内退还现金。
在他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乐园正门,柏油道路的破损情况非常明显,其中一个地方就像被一双巨手使劲捏过。园区内本该平坦的停车场地面破裂,还冒出了多个大土堆。施工车辆已在抢修。
旅游旺季没了生意 他当起司机
就在我们采访杉山时,一辆车停在我们后面,从上面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提着摄像机,后来我们知道他们是中国台湾的记者。
帮他们开车的司机叫夏君彦,来自台湾,在东京谋生,现在的身份是东京三和国际商业公司业务代表。东京的3月,气候怡人,本该是夏君彦接待各个旅游团体的忙碌季节。可现在,他当起了司机。
“没办法,很多旅游团体都取消了计划。你看看这里,本来到处都是人,现在呢?”他边说,边指着路两边的“荒凉”。
“这个地方是围海造田得来的,为隔绝海水对下面地基的侵蚀,都有隔离墙。可你看看现在的地面,这一大片一大片的污泥,这不是海水带来的,而是地震时从地下喷出来的。我怀疑地震的时候把下面的隔离墙震坏了,海水涌入,混合着地下的泥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地震引发的炼油厂大火仍在烧
这火还得烧多久?
离开舞滨,我们要去的另一个地方是千叶县的市原。
市原在东京湾西侧,是日本最大的炼油基地之一。从东京湾跨海大桥望去,它绵延海岸线数公里,巨大的货船在这里进进出出,卸下从全球采购的原油、天然气。而这里的炼油厂又把这些原材料转变成各种“工业血液”,如汽油、柴油、重油等,送往日本各地。
因为听说大地震导致那里的一个储油罐发生爆炸,台湾的记者也要去那里采访。于是我们和他们临时组成一个小小的采访团出发了。
从舞滨出发到市原,路程大约50公里。当地时间下午1时40分左右(北京时间12时40分),我们的车还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着,就听同行的朱丹阳喊了一声:“看,那团黑烟。”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远方某处不断冒出烟雾。那就是爆炸现场吗?
“差不多就在那个位置。”驾驶座上的夏君彦回答。
为什么不直接灭火?
烟雾是否有害健康?
我们的车驶进通往炼油厂门口的路,两辆消防车就停在边上。离大门不远,还有两辆消防指挥车。
没法进入厂区,因为保安很客气地把我们几个拦下了。不过,他们还是找来了炼油厂负责媒体接待的谷先生。
他说,发生爆炸的是一个约2300立方米的液化天然气储气罐。3月11日,地震破坏了储气罐的基座,导致储气罐倾倒,大量可燃性气体泄漏,遇到电线短路产生的火星后,发生爆炸。目前,消防部门采用保守的办法灭火:用水不断给储气罐降温,用泡沫阻燃剂阻止火势蔓延。
“为什么不直接灭火?”
“它里面有大量可燃物质,直接用化学方式灭火,可能会导致二次爆炸。我们用保守方式,就是想等里面的可燃物质燃尽,再处理现场。”
炼油厂门口,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着,估计是燃烧引起的。看着冲天的黑烟,不禁让人担心这些气体是否会影响人的健康。
“放心,这些气体对人无害,政府之前已经宣布过了。”
■记者手记
领事馆的紧急热线救了我们
从杭州到东京辗转15个小时
到现在,我依然难以想象朱丹阳和我是怎么完成这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行程的。
日本地震发生当晚(3月11日),我们就决定要飞赴日本直击这场突如其来的人类灾难。
3月12日9时20分,我们坐上了从杭州去上海的高铁。50分钟,我们一直忐忑这样一个结果:能把签证办下来吗?尽管手上的资料完备,可今天是周六,领事馆应该休息。
好不容易找到领事馆,打了两通电话,一通的回复是电话录音,另一通没人接,果然休息去了。失望之余,两人又开始琢磨别的法子,北京大使馆不休息,应该可以签下来吧……
种种办法最后证明都是死胡同。绝望之余,我又打上海领事馆的电话,依然是电话录音,但这次我耐着性子听完。电话录音的结尾说了一个供日本人专用的紧急热线。
事实证明,只要坚持,就会峰回路转,这个电话挽救了这趟旅程。对方得知我们的来意后,迅速通知使馆办事人员。办事人员让我们在下午1时15分到使馆办理紧急签证。
签证之后,是机票问题。当时,两人谁都不知道当天到底有多少趟航班飞日本,以及飞往哪座城市。又是无数电话的查询,最后确认当天18时15分有一趟去名古屋的航班。
不管哪座城市,去了再说。
当地时间21时45分左右,航班降落在名古屋中部机场。这时,我们再度面临选择:马上动身去东京,或者当晚留宿名古屋。去东京,高铁已经下班,廉价的公交巴士要零时发车,而且还不能确定是否有班次,剩下的选择是继续走航空线。
这里得感谢名古屋中部机场的地勤人员,在他们的推荐下,我们选择了SKY航空公司当天飞往东京的最后一趟航班,起飞时间是当天23时20分。
当地时间3月13日零时30分,我和朱丹阳终于抵达东京。
从杭州到东京,我们奔波了整整15个小时。
东京的无奈
特大地震后的东京显得很萧条。高架上,来往车辆很少,我们的车快速行驶。
“以往东京可不这样,经常堵。这两天,人们都不太愿意出来。”在东京工作有些年头的夏君彦说。
我们和台湾的同行在新宿告别。本以为,这个时尚区的热闹程度不亚于上海南京路、杭州武林商圈,毕竟,今天是星期天,而且东京这个2000平方公里大的地方生活着1300万人口。可是,在新宿,我没看到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情形。更多的是,漠然的人们匆匆而过。
我无法想象他们的国家刚刚经历过一场空前的灾难。
在东京湾跨海大桥休息时,我曾遇到一对情侣,想请他们帮我找找公用电话。男孩很热情,楼上楼下四处打听,女孩笑容灿烂地陪着我,即便是和我聊刚刚经历的大地震和海啸。
“地震来的时候,我在办公室。”
“你跑出去了吗?”
“没有。”
“躲在桌子下?”
“没有……经历过的地震太多了,这次只是比较大而已……”她笑容依旧,让人想起《东京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赤名丽香,只是笑容中似乎夹杂着一份无奈。
相比之下,东京人更关注甲流。我的天,这种暴发于2009年的传染病至今还未离开东京:无论是机场、巴士、休息站或是街头小巷,白色的口罩总能“扑面而来”。
东京是现代的,四通八达的地铁、高架,是最有力的佐证;东京是体贴的,这里的人总会想尽办法帮助初来乍到的异乡人;东京也是无奈的,因为无论它如何发展,劫难总是离它那么近。(都市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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