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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房山法院窦店法庭,6名兄弟姐妹为“谁尽了赡养义务”,争得面红耳赤。他们中,年龄最大的61岁,最小的也已47岁。 (来源于中国民事执行网)
6名子女是被告人,原告是他们83岁的父亲。老人的诉求很简单,子女每周至少保证探望一次。
老人称,自己不缺钱,有退休金和医保,但就是孤独和寂寞。
在老人所住的小区,居委会主任称3000户居民中,孤独的老人越来越多,因子女赡养问题产生的家庭纠纷越来越严重。
10余平方米的卧室,83岁的朱海洋的单人床与男保姆的床垂直码放。
昨日下午,老人卧病在床,此时的房山法院窦店法庭,六名子女(两男四女)站到被告席上。
儿女推脱老父住院费
两次病危入院抢救,让朱海洋觉得很寒心。他称,当时子女们为支付住院费互相推诿
房山琉璃河镇水泥厂宿舍楼,是朱海洋老人的家。
昨日,这套住了近20年的房子,墙壁被熏成焦黄色,淡绿色的窗帘已洗得稀薄、透着阳光。窗台、床头触手可及都是药。
老人侧卧着,不时抬起眼看看,不过更多时候都是闭目养神。保姆说,老*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很少说话,更极少下楼,楼下稍一吵闹他就心烦、血压飙升,唯一的运动就是在屋里扶着转一圈,这还是偶尔。
朱海洋和老伴做了一辈子工人,将子女抚养成人,1991年才从平房搬到楼房。老两口都有退休工资和医保,本不应再为赡养费、医疗费犯愁。
1999年以后的两次病危入院抢救,让朱海洋觉得很寒心。他称,当时子女们为支付住院费互相推诿。
83岁请律师告子女
“不起诉没法弄。”朱海洋说到子女情绪激动,捂着胸口说难受,血压也升至158毫米汞柱
“我现在净躺着,寂寞。”朱海洋说,儿女每月都给自己零花钱,但都已各自成家,很少来看望他,每天只有自己花钱请的男保姆相伴。
老人称,特别是大儿子和大女儿令自己很伤心。
大儿子朱明和老人住同一小区,两家相距一栋楼,但很少探望。远嫁山东的大女儿,近10年间,除了每月按时邮寄赡养费外,很少与父亲通电话,更别说来家探望。
对此,老人所在的宿舍楼楼长称,小儿子常来照顾朱海洋,从来没有见过朱明来探望其父亲。
案卷材料显示,去年9月18日,朱海洋和老伴就曾因赡养纠纷将两个儿子诉上法庭。随后,在儿女的劝说下,老人撤诉。
“不起诉没法弄。”昨日,朱海洋说到起诉子女,情绪激动,捂着胸口说难受,血压也升至158毫米汞柱。
老伴去世后,朱海洋更感孤独。上个月,他趁着腿脚还方便,去请了一名律师全权负责起诉。
子女庭上宣读“发言稿”
对谁尽义务多等细节,5名子女当庭争执,还都事先整理了“发言稿”,坚持要求当庭宣读
鉴于老人身体状况不能出庭,昨日上午主审法官刘旭峰赶到老人家,确认起诉书系其真实意思表达。
当日下午,6名子女出现在被告席上,大女儿朱娟也专程从山东赶到。他们当中,年龄最长的朱娟已61岁,最小的朱清也已47岁。
朱娟称,1969年中专毕业后,她就被分配到山东,随后成家立业、忙于生计。十几年前退休后,她专程带着短裤背心和棉服来京,准备跟父母一起住半年。但父亲冷言冷语令她伤心,此后10年间,除了每月按时邮寄赡养费外,她承认几乎很少与父亲通电话。
法庭上,其余5名子女都称自己长年照顾父亲、尽足赡养义务。
对于谁尽的义务多等细节问题,这5名子女当庭争执,还都事先整理了“发言稿”,坚持要求当庭宣读。
房产成老人的赌注?
居委会主任王德成称,小区原为水泥厂宿舍,最初以2000元购得的房如今卖到四五十万元
法庭上,小儿子朱清出具了一份去年10月父亲手写的证明材料。内容称“特别是大女儿和大儿子严重不管”,老人认为自己名下的房产“现在管的给,不管没有”。
大儿子朱明出具的一份老人今年的声明则称,为免日后冲突,房产等交给大儿子处置。
对于两份证明的真实性等,法庭将予以甄别。
“因房子引起的家庭纠纷很多。”水泥厂宿舍楼居委会主任王德成称,该小区原为水泥厂宿舍,最初以2000元购得的房子,如今可卖到四五十万元。该小区3000余户,因房产引起子女纠纷的并非孤例。
对此,朱海洋也称,老伴去世后,当时子女中就有人劝说他卖房,搬到出租房内生活。老人认为自己和老伴在此长期居住,“对房子有感情,愿终老在此”。
“生不如死”的自缢老人
六年前,水泥厂宿舍楼小区就有一位老人写下了“生不如死”遗言后,自缢身亡
一奶同胞,姐弟六人,为“谁孝顺老人”,在法庭上争得面红耳赤。
小儿子朱清坦言,过去父亲一个月工资87块钱,把他们兄弟姐妹拉扯大。他自己排行老六,是穿哥哥姐姐们的旧衣裳长大的。如今姐弟6人为父亲赡养问题闹到公堂,他觉得心酸。
水泥厂宿舍楼居委会主任王德成称,由于工厂改制,不少老职工的子女都到市区或外地自谋生路,小区里的孤独老人越来越多,因子女赡养产生的家庭纠纷也越来越严重。
六年前,该小区就有一位老人写下了“生不如死”遗言后,自缢身亡。
王德成称,相比朱海洋的“勇敢”,大部分家庭还是不愿将矛盾公开化,以至于直到吵闹起来或者酿成公共事件后,居委会才知情,并尽力调解。但对于一些不愿主动诉苦的家庭,居委会也难以主动登门调解。
专家称重建孝道伦理
家庭成员的关爱对于老人来说具有不可替代性,只能从道德层面继续进行说服教育
房山法院窦店法庭对近期20起涉及到农村老人赡养问题的案件进行了调研。
发现除了农村老年人法律知识缺乏外,还有一个特点引起注意,老人诉讼期望值过高,将家庭内部的各种矛盾所引发的纠纷都归结到赡养问题中提交法院解决,以为到了法院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水泥厂宿舍楼居委会主任王德成称,居委会目前已开展通过志愿者结对子等方式宽慰老人,不过他更担心,一些不负责任的儿女会彻底将赡养老人的义务推向社区和社会。
北京大学老龄问题研究中心副主任肖健认为,家庭成员的关爱对于老人来说具有不可替代性,因此只能从道德层面继续进行说服教育,希望能重建孝道伦理。
同时,他也注意到财产引发的赡养问题越来越多,已经冲击到传统社会的伦理。
6名子女将排班回家
经过这一场诉讼后,6名子女称已经了解父亲的心情,会排班轮流回家
83岁的朱海洋的诉讼请求很简单,远嫁山东的大女儿不要求探视,但需每月支付400元生活费;其他五个孩子每周至少保证探望一次,每人每月支付200元生活费。
原本由于案件简单,法庭采用独任审判且适用简易程序。昨日庭审中,由于6名子女对于关键证据和诉求都坚持要发表不同意见,庭审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终法庭宣布将择日宣判。
但6名子女均表示,将尊重法院判决,即使判决不规定回家探望老人的次数,但经过这一场诉讼后他们已经了解父亲的心情,会排班轮流回家。
备受老人指责的大女儿朱娟不住地抹眼泪。她虽在山东定居,但儿子却因为工作关系住在北京市朝阳区,母子两人也常常不得相见。
她想不明白父女、母子为何总是要分离,更想不明白父亲为何将自己告上法庭。
(朱海洋及子女均为化名)
过去父亲一个月工资87块钱,把我们兄弟姐妹拉扯大。我排行老六,是穿哥哥姐姐的旧衣裳长大的。如今为父亲赡养问题闹到公堂,我觉得心酸。
——被告人小儿子朱清
我在山东定居,儿子因工作住在北京朝阳,母子也常常不得相见。我想不明白父女、母子为何总是要分离,更想不明白父亲为何将我告上法庭。(责编:王英敏)
——被告*女儿朱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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